“探照灯！给一下左边的视野！”
一束白光破开浓稠的黑夜，照向左侧，在荒凉的夜色里，数百只丧尸正在朝这里走来。
在它们身上，生前穿着的布料破烂不堪，全身上下的皮肤不再完整，伤口流着脓，隐隐约约能看到正在转黑的冬青孢子。
民兵工事里的机枪手坐在椅子上，双脚抵住脚架，朝着探照灯的指示方向开始扫射。
.50口径的重机枪金属弹链安装了涂成红头的曳光弹，便于射手观察射击情况。射程之内被称作真理，这句哪怕是异世界也颠扑不破的格言，此刻便由道路工事两侧的重机枪小组为它做了最好的注解。
威力巨大的穿甲弹头在曳光与探照灯的指引下撕破空气，撕碎了冬青孢子感染者们腐烂的血肉。
那些尚有奔跑能力的丧尸首当其冲，它们其中的一些被生生地打成了好几瓣。
工事后方的瞭望塔上，民兵小组长正举着望远镜观察远方的情况。大约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戴着绿色头盔，侧面漆着Farfalle（法尔法莱）的白色字样。
副官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。
“穿甲弹不够用了，”对方压低声音急促道，“您有后手吗？”
“……通知他们把这个基数打完，”小组长举着望远镜回答，“然后B组准备。”
“告诉我们的人天快亮了，再坚持一个小时，”男子补充道，“不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。”
副官如释重负地敬了个礼，然后快步转身跑下了瞭望塔。
……
在看不到的地方，天边微微地泛起了鱼肚白。
丧尸在黎明前发起了最迅猛的进攻。
重机枪小组在迫击炮的掩护下撤进了高墙内部补充弹药，而另一群头戴仿阿尔金K6头盔，身穿防化服，背着两罐可燃材料的民兵上前接替了他们。
正面的丧尸扑向了幸存者的防御工事。
工事里喷出了炽热的火焰。
这来自地狱的火焰，仿佛烧尽了黑暗，直到黎明。
“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，那就再死一次吧。”
——这句话用在这里非常应景。
……
肖雨翎是被奥列翁喊醒的。
他揉了揉眼睛，借着缴获来的战术目镜看向进城的入口。
“烤全尸？”他皱起眉头，“这这，这不对吧？”
“他们拿重机枪扫了一晚上，这会才换成火焰喷射器的。”奥列翁解释道。
“看起来听你的是对的，”肖雨翎打了个哈欠，“我下车刷个牙，很快回来。”
说完，他拿出牙刷牙膏，开门跳下了车。
在午夜前，他们把车停在了城郊外的一座废弃房子里。这座房子的地势较高，不利于丧尸进攻，因此被暂时用作藏身处。
从水壶里倒出一瓶盖水，再涂上半指甲盖牙膏，肖雨翎凑合着解决了洗漱问题。
“早上起来……有点冷啊，”他站在车库里活动着腿脚，一边低声道，“不过那边应该挺暖和的。”
“确实，是物理意义上的温暖，”奥列翁无奈道，“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城？”
肖雨翎钻进车里，检查了一下战术设备的电量尚且充足。
“教廷的人有出现在守城战吗？”
“没有吧，他们这会估计都在城内，”奥列翁说，“你这么怕教廷的人吗？”
“是谁和我说要保持低调的来着？”
“……那没事了。”
肖雨翎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：“问你个问题啊，奥列翁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教廷的在编武装人员里头，有女性吗？”
“你问这个干什么？”
“不是，我顺口一提，”肖雨翎闭上眼懒懒问道，“有没有嘛？”
“那肯定有了，”奥列翁平静地说道，“不过我想调查一下：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？”
“我喜欢啊……”
肖雨翎说到一半突然坐了起来。
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“不是，”他哭笑不得，“你还真想给我整一段艳遇啊。”
“有什么不可以的？你都17岁了，谈个女朋友怎么了？”
肖雨翎想这可能是来自异世界的文化冲击。
“那你多大了？”他反问道。
“咳咳，这个星港下得早啊……”
“别打岔！”
……
最终，“在教廷谈对象”这件事暂时搁置待议。
肖雨翎心想，如果可以的话，这一路上最好都不要有这个世界的同行者。
读过不少穿越小说的他心里很清楚，不少背负主角气运的人物，最终都永远地留在了穿越过去的世界，并且在那里安了家。
但他不同。他只是一名旅行者，此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登上月球，进入号称“可能性之门”的第三面之门。
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，碰到什么样的事……
肖雨翎闭上眼，任由春天的风吹过脸颊。他先前一直搞错了一件事。
先前的他，抱着生死无谓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。
固然知道自己会遭遇危险，但从未考虑过死亡这件事。
然而某件事过后他意识到：人的生命确实只有一次。上天对人有诸多不公平，但在一人一命这件事上却格外的公平。
——用完就是用完了。
……
“奥列翁。”
少年平静地看向东方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我得和你坦白，”他突然说道，“我是个很自私的人。”
“在前往月球这件事上，我并不是真诚而无私地在支持你……”肖雨翎慢慢组织着语言，“换句话说，我也有我自己的安排与想法，只是我们刚好同路而已。”
“那你是不是和我一样，非得要前往月球不可？”
“对啊，怎么了？”肖雨翎不解道。
“那你看，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你能自由行动的便利呢？”奥列翁指出，“平心而论，既然你是人类，就不可能没有想法。实际上没有想法也是一种想法。”
“你要清楚肖恩，‘去往月球’这是个结果。在这件事中，我只关注一点。
“那就是：我们最终是否圆满地完成了这个结果。”
“等你以后回到军队里，进入办公室，你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，”奥列翁继续道，“你会遇到很多合作者，他们的想法弯弯绕绕，千奇百怪……这不是你能决定的。”
“你能决定的，只能想尽一切办法，笼络你所有能笼络的人，打好手上所有的牌，把所有的资源都整合到最理想的情况。
“就是说，所集结的一切，都是为了这么一个结果而去。这也是我正在规划的事情。”
“至于你有什么私心，那就随它去吧，我们直至目前仍然合作愉快，不是吗？”
醍醐灌顶。
肖雨翎无奈地笑了。
——这方面上，他还没有一个AI看得通透。
“算了，把话说开没那么大负担，”肖雨翎轻轻一笑，“不然我还得一直扮好人。”
少年重新发动厢型车：“出发吧。差不多该进城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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